第十章 和老巫婆一起喝茶
“母亲大人！”西里斯说道，把双臂张开到那件六百金加隆的袍子允许他张开的最大角度，“真是令人惊喜！”
刚刚从这所恐怖之家的客厅的壁炉里冒出来的萨米，竟然真的在对他家老巫婆行屈膝礼。他家老巫婆穿着自己那阔气得一塌糊涂的绿色天鹅绒长袍，盘得高耸入云的头发上顶着宝塔般的绿宝石首饰。她的目光完全没有落在莫顿·格林格拉斯唯一的女儿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血统叛徒儿子、她最喜欢的沙袋身上，前提是沃尔布加·布莱克知道沙袋是什么。
他家老巫婆看来是真的对西里斯从狗洞里爬回正道寄予厚望，以至于她竟然暂时解除了老宅的安保魔法、让萨米可以进来。他本以为邓布利多不会那么好说话、会让他和萨米通过霍格沃茨的壁炉直接去见他家老巫婆，但是校长却对西里斯口中的“修复关系”表现出惊人的随和。或者邓布利多也只是一个藏在一具对甜食上瘾的两百岁身躯里的恶作剧爱好者，对此西里斯早有怀疑。
“我的儿子。”布莱克先生僵硬地说。
他的父母谁都没有做出要拥抱他的样子，但西里斯就是继续张开胳膊以延长这种尴尬。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的，重新进入了这座充满噩梦的房子，因此他也没必要继续装太久的乖孩子。
萨米对他父亲也行了个礼。西里斯强忍住恶心、垂下了双臂，但依然强行挤出那种他知道会让父母不满的笑容。布莱克家族不会做“大笑”这种庶民阶级的事情，最多只会是极其微小的、内敛保守的、居高临下的微笑。所以雷格想对格兰杰展示那种他不熟悉的笑容才会如此失败。西里斯想这种笑容至少可以避免长皱纹。
“父亲大人！”
西里斯笑嘻嘻地说，从眼角余光处瞥到自己母亲对萨米伸出一只苍老邪恶的手，好让萨米可以把整个身子都伏在上面。他强迫自己拥抱了父亲僵硬的身躯，全巫师世界最高级的袍子和第二高级的袍子互相碰了一下。虽然他家老混蛋如此高傲冷酷，但至少他还对西里斯说了句“我的儿子”而不是西里斯以为会听到的“恶魔的崽子”。谁能想到重新获得父母的恩宠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只需要一封摇尾乞怜的信和一个完美无缺的假未婚妻。当然，还有即将到来的痛苦，很多、很多痛苦。
“真是意外之喜。”奥莱恩·布莱克更加僵硬地说，而西里斯将这个单边拥抱延长到了更加令人不舒服的程度。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自己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了，就是折磨自己的倒霉父母。毕竟看着自命不凡的布莱克家族族长亲自和莉莉·伊万斯的麻瓜爸爸扭打在一起的乐趣也只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新鲜。
“是吗？”西里斯终于放开了父亲，说“我写了信也得到了回复，说我和萨米会在——”
“别糊弄我。”他父亲压低嗓门说。如果不是此刻萨米也在场、正在对他那骄傲得像是当上了魔法部长的母亲献殷勤，他父亲肯定要用吼的。
“是的大人。”西里斯的声音比必要的稍微响了一点点，“我做梦也不敢——”
“听我说，小子。”父亲的声音更低了，“我本人是永远不会要你回来的，不管你订婚与否，但谁让一开始把你赶出家门的事实在是伤了你母亲的心。所以你注意自己的行为，不然我就要——”
“西里斯，”母亲专横地插嘴，于是父亲收起了他愤怒的耳语，“过来迎接你的母亲。”
西里斯转身面向他家老巫婆，抑制不住地想说他已经迎接过母亲了，而且是她先无视掉他伸出的双臂的，但他及时打住，换上一个痛苦的笑容。父亲的手依然抓着他的胳膊，非常用力，西里斯确定之后他的二头肌上肯定会浮起淤青。这不是第一次如此，但是西里斯会确保这是最后一次。母亲伸出一只戴满珠宝的手，手上还戴着布莱克家族女性族长所戴的那只又大又丑的戒指。自从他记事起他就被一遍遍地告知，这只庞然大物将来会属于他的妻子。但是西里斯停在了原地：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他必须知道格兰杰为什么会有属于布莱克家族的黑魔法书籍；他必须知道格兰杰为什么在树洞里藏着一条绣着詹姆名字的、血迹斑斑的袍子；他必须知道格兰杰的胳膊上为什么刻着“泥巴种”；他必须知道格兰杰为什么就不肯好好梳梳她的头发。
通往胳膊上的血被父亲的手捏得只能回头。这老头儿已经快六十了，可他的手依然像铁打的一样。
西里斯紧张地微笑着。好吧，如果萨米能做到……
西里斯低头，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压在了那老巫婆枯瘦的爪子上。
“能见到您两位是我的荣幸。”西里斯撒谎道。
“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我的儿子。”老巫婆说，她的声音因为情绪而颤抖。
在那一瞬间，即使已经十分地了解这个老巫婆，西里斯依然不明白。
“你不为自己终于恢复了理智而高兴吗？”当他重新站直身子时，老巫婆补充道。她小小的、贵族式的笑容扩张为一个得意的中等笑容，这样的笑容对她而言是不够上流的，但是她居然真的做到了，“你不为自己终于聆听了母亲的金玉良言而高兴吗？”
西里斯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
“你的母亲总是明辨是非。”他那糟糕的、经常缺席的、并且虐待成性的父亲说。
“哦，总是如此。”西里斯说，无法掩饰住声音中的一丝嘲讽。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西里斯？”母亲补充道，她中等大小的笑容显得十分怪诞。
“您依然如此熠熠生辉。”西里斯冒险说道。这一刻他开始觉得这是个糟糕的主意，他实在做不到。
“没有别的了吗？”母亲说道，“过来，西里斯，你不能指望我就为了一句‘熠熠生辉’而放弃我忠诚的儿子雷古勒斯吧？”
西里斯脸上的肌肉跳动得更厉害了。他家老巫婆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肉眼可见地从中获得了乐趣。
“我没有想过要让您放弃雷古勒斯。”西里斯最后说道，“他应该继续做继承人。”
“哦，是吗？”老巫婆说，“纯血家族里的规矩不是这样的。长子永远优先继承。也许你在波特家里待得太久、忘记了这一点。”
“波特家族也是纯血。”西里斯叛逆地说。
“官方意义上，他们是这么说的。”老巫婆哼道，“但他们比韦斯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不了多少。”奥莱恩点头道。
“但我想他们至少不会像兔子一样繁殖。”老巫婆嗤笑道。
萨米的眼睛瞪大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表情整理成纯血淑女该有的温顺模样。他已经警告过她了，不是吗？明显她并不相信她，但是就没有其他人警告过萨米吗？嫁到布莱克家族做妻子绝不会是大多数女孩渴望奖赏，如果她们见过他恶魔般的父母的话。但是，大多数纯血家庭的女主人差不多都像他家老巫婆一样可怕。也许是多年的近亲婚姻，也许是嫁给拈花惹草的丈夫，也许是没有真心朋友只有塑料“闺蜜”的生活，造就了这样的老巫婆。
“我并不想篡夺雷古勒斯的——”西里斯再次开口道。
“你是长子。”奥莱恩平板地说，“如果我们接受了你的道歉，那你就是继承人。但是你的道歉，我们还没有听到。”
你从我死尸上踏过去也休想听到我的道歉！一个月前西里斯一定会这样说的，但是谁让赫敏·格兰杰从天而降，毁了他的生活。
“是我的错。”西里斯强迫自己说，“是我的耻辱。”
萨米鼓励地对他点着头。他俩现在完全就是在表演。之前他俩足足排练了三十二次，西里斯才终于能够伪装得比较像样。在另一个世界里，如果西里斯像雷古勒斯一样愚蠢软弱的话，他也许真的会娶萨米·格林格拉斯。至少她不像他知道的其他纯血女孩一样，要么坏人兴致、要么难以容忍。
西里斯清了清喉咙。“舞台效果”，这是克服他自尊心以实现目的的唯一方式。
西里斯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就像他之前对萨米演戏时那样。
“我最深~~的羞愧！”西里斯假装挤出几滴眼泪，声音也哽咽了，“是它，是我在长夜里难以入睡，使我因为负疚而辗转反侧。我的厌恶哦！为了我的愚行，竟然抛弃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最高贵的家族、最完美的母亲、最威严的父亲，最——”此时他眼角余光看到了端着一盘子饼干的克利切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于是吟唱得更加起劲，“——最顺从的家养小精灵，最高贵的血脉、最古老的家世！我竟然抛弃了这一切，只为了、为了——因为糟糕的影响——为了来自我的同学、我的教育、我的傲慢的糟糕影响！如今我只能祈求您的原谅，原谅我加于您的心灵创伤。我只希望，我今日所不配得到的，让我用我的行动在未来弥补！”
周围是一片躁动不安的沉默。萨米之前对他说过，他的计划有点过头了。但是考虑到父母的傲慢，西里斯觉得自己做的不是过头而是还不够。
“假以时日，也许。”老巫婆说，脸上露出的胜利神情真是令人忍无可忍。
“也许。”他无骨的父亲应和道。
西里斯情不自禁地想父亲现在年纪大了，会不会还在背着母亲偷情。他这几年来变得不可思议地顺从，但是你也不能指望这个性欲旺盛的老混蛋能安静多久。
萨米的笑容好像有点凝固住了。
“一切静待来日。”沃尔布加说，西里斯把这当成自己可以站起来的指示。这注定会是漫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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